第2章 好像在哪见过你(第1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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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日一早,容枝意练过箭,洗漱后正端坐在铜镜前梳妆,轻云就同她说起昨晚容向峰得知此事后,大雷霆,罚了大夫人和四娘子跪十日祠堂、二月禁足、半年月钱,还打了四娘子一巴掌。
话音刚落,就有下人来报,说四娘来了。
“让她进来。”容枝意难免多想,自己昨日是不是有些太凶了,这就把人吓到来道歉来了?她昨日不是挺能杠的吗。
当容姝跪地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句道歉的话后,照水正给容枝意插上最后一支簪子,她满意地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,今日特意选的在杭州新裁的烟罗紫齐胸襦裙和半臂,衬得柔美清丽、玉软花柔,她弯弯嘴角,果然照镜子最能让人心情变好了!
“你们都先下去准备一下吧。”容枝意清清嗓子,看着跪在地上的另一位美人,眼下的她,左边的脸红肿着,眼睛下青黑着好似一夜未眠,早没了昨日见面的那股高高在上的傲娇样儿,看来果真是被她吓得不轻,她暗自可惜,这样的美人要打也不能打脸啊!
因此她最终还是心生怜惜:“别跪了,坐下吧,我同你说几句。”
容姝不应也不看她,依旧低垂着小脸倔强地跪着。
你爱跪不跪!这丫头怎么就这么犟呢!容枝意瞥她一眼,自顾自道:“你放心吧,我不会对你如何,也没那个闲心去棒打鸳鸯,只要你阿娘不来招惹我,我定会风风光光送你出嫁。”
“我不知你母亲是如何说我和我阿娘的,但你扪心自问,我们何时干过伤害你们或是让你们受委屈的事儿?我母亲在世时是如何待你的你都忘了吗?你如今这般大了,就快嫁人了,要是再听他人三言两语几句话就信以为真,那迟早是要吃亏的。”她站起身,负手立于容姝身侧,“世道于女子而言本就艰难,国公府偌大一个家族,四五房的人口嫡庶十几二十位郎君,大宅子里女人又多,哪个不是身世一等一的贵女,大伯父不过五品文官,你没有庞大的娘家背景,想要活下去,想要活好了,站住脚跟,就不能再这样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。这世上事,哪怕是自己亲眼所见,也许都不是真的,该如何感受,全靠你的那颗真心。”
“最后,给你个忠告,管好你母亲。”
语毕,容枝意不再看她,径直走出去了。想说的都说了,剩下的便让她自去体会吧。
“娘子,您真能让大房的亲事告吹吗?”轻云坐在车窗旁,犹豫良久,最终还是开口问道。
容枝意笑了,放下手中的书册:“我哪有这么大本事?那可是国公府,便是姨父亲自赐婚,也得要问过人家愿不愿的。我昨日就是吓唬吓唬她,没想到他们还真信了。”
闻言,照水和轻云都笑了。
犊车行进在朱雀大街上,容枝意透过窗帷去看这座气势宏伟长安城。彼时街头还未热闹起来,只有零星的朝食摊子冒起了腾腾热气。
不免想起从前与阿爷晨练后,偷跑出府去买朝食的日子。原本的她与所有的名门贵女一样,在爷娘的宠爱下锦衣玉食、无忧无虑。可所有的幸福都停止在了六年前那场与燕谯的大战中,原本一切顺利频传捷报的边关,却突然传来容大将军为保当时“替天子监军”的郢王殿下而中埋伏当场身亡的消息。
半信半疑、心存侥幸的众人在见到本人的尸身之后,纷纷悲痛不已。她阿娘本就不大好的身子更是每况愈下,一病不起,再勉强卧床坚持了两年后也随她阿爷去了,只留下十岁的她一人孤苦无依的活着,如一叶扁舟,漫无目的地漂泊着,心中的孤寂唯有自己能体味。
容枝意由皇后身边的扶柳姑姑引着,从丹凤门入内,路上远远碰到了正要出宫的三皇子召王。寒暄几句,等到皇后寝宫时,太子也在。听闻宫人禀报说南川县主到了,连忙站起身来吩咐:“快让她进来。”
话落,便见一紫色身影掀起珠帘,越过屏风款款走近。那人间一支翡翠四蝶缀琼玉步摇,随着行进轻晃,说不出的绚丽夺目。
容枝意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,一时恍惚,竟分不出眼前人是阿娘还是姨母。心中酸涩难忍,哽咽着跪下身子,郑重其事地行了一个大礼。
这是她姨母,是如今这个世上与她最亲密的人了,是她极度悲伤时抚去她眼角泪水的人,是将她从泥潭里拉起,给她无私关爱和坚实庇佑的人。此刻的她泪眼婆娑,仿佛彷徨无助的游魂,兜兜转转几经沧桑,终于找到安心的归处。
皇后早已泪流满面,看着此刻伏在地上的小娘子,三年未见,她也出落的亭亭玉立,褪去印象中的娇憨可爱之态,朱唇粉面,明眸皓齿,清丽可人。她抹抹眼泪,忙蹲下身将人扶起,隔着眼中厚重的水雾,凝望着眼前的人:“可算把你盼回来了。”
“姨母!”容枝意哽咽至极,扑进了皇后怀中。
皇后抚摸着容枝意的脊背:“姨母在呢,好孩子,让你受苦了。”
容枝意在皇后怀中猛地摇起头:“不苦,外祖家都待我极好。”
“那便好,瞧姨母都高兴地都忘了,快见过你表哥。”皇后抹了把眼泪,拥着容枝意转身。
容枝意这才看见站在里间的太子表哥,他身量高了不少,许是这些年也开始随圣人理事,眉眼间愈加沉稳,颇有身居高位的皇家子弟的威严。他本也被眼前的场景动容了,上前先一步同她打了招呼:“意儿。”
饶是容枝意这样的记性,也能在脑海中捕捉到不少趴在表哥后背上扑蝴蝶的回忆,的确,在六岁之前,表哥就是她在这世上最喜欢的小郎君。后来长大,他虽大部分时日都被关在书斋里条案前,却也没有忘记她,在杭州时还能常常收到赵谚派人送来的信件和奇珍异物。
她噙着眼泪,平复几番后,才展颜一笑:“太子殿下万安。”
赵谚扶她:“妹妹不必如此见外,还是同从前一般,唤我阿兄…”
“表哥。”容枝意语气中都是欢快:“唤您表哥。”
赵谚怔了怔,掩去心中失落,笑着应声,侧身看向皇后,母亲盼了她这么久,想必还有许多话要说,他在这恐怕她们会聊不畅快,况且妹妹在这,他理当避嫌,不好待太久:“阿娘,您和妹妹先聊,孩儿还有政务要处理,先告退了。”
“好,你且去忙吧。”皇后摆摆手,说着,就拉过容枝意在身边坐下:“你外祖家中可还好?老人家身子如何?姨母交代你的事如何了,他们可愿搬来长安?”
“回姨母的话,家中一切都好,外祖父母身子硬朗,只换季时偶有些伤寒小病。至于搬来长安一事,外祖父说他们年纪大了,经不起舟车劳顿,况且在杭州是住惯了的,叫您无需挂念。不过,儿觉得,他们主要怕会给您添麻烦。”容枝意一一答道。
“如今天下安定,四海升平,能有什么麻烦的。父母年纪大了,当孩子的不能在跟前尽孝,又叫我如何不挂念呢。再者你又不愿意住进宫来,一人住在容府我委实不大放心,爷娘来了,至少还能照应你。”
“姨母多想了,您和姨父如此偏疼我,容府那几个哪敢欺负我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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