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先是从咸阳学校,赶到西安火车站。车,出陕西进河南,穿安徽到浙江,再从湖州经杭州一路南下,最后抵达温州。
到温州人基本废了,硬座了三十多个小时,几乎没睡,再从北方的干冷一直到南方的湿冷,坐这一趟火车,比夜上一次华山还累。
上一次华山,文昊休两天就好了,坐一次这火车,他起码得养三天才能缓过来。
亏得他温州有个小姨,下了火车可以先去她家稍歇休养两天。若当天下了火车再上汽车站,折腾到县里,再折磨回镇里,估计文昊这人就真废了。
即使这样,每年寒暑假他也宁愿坐这趟火车,而不想去碰最初那将他们像小猪崽一样拉过来的长途客车。
客车的经验一生坐一次足够,火车的经历,即便是多年后的今天,如果可能,文昊依然愿意尝试。
至于为什么,他也说不太上来。或许就是一种经历,代表着一个年龄段的成长吧。常常一整节火车的人全是他的同乡校友同学,这样的经历,这辈子恐怕再也不会有了。
他很怀念。
现在文昊也在一辆火车上,车点也是西安,也一路往南开,只不过目的地比温州还远,是福建的厦门。素有海上花园的美名,是文艺客学生狗旅游者的必经之地。真有这么美吗?
因人而异吧。
假如你走在城区,多半感受到的是压抑。但先不是来自于工作学习仰或是生活的压抑,而是建筑的压抑。
文昊每次进城区,无论步行坐公交还是打出租,甚至于飞在空中的快公交BRT,只要一抬头全是这种感觉。
楼太高,建筑太密,遮挡视线,同时感觉整个人时时刻刻被挤压着,特别难受。满眼所及,楼以外,几乎只有人车和马路,难得一见小片的空旷。
马路沿途虽有很多的绿化,但给文昊的感觉,高楼才是参天的水泥大树,底下的绿化连小草都算不上,充其量只是一棵棵分散的苔藓。苔藓密集才成绿,一棵棵分散开来算是怎么回事。
好比西北荒漠上的草,即便有绿,你满眼看见的最主要的还是泥黄泥黄的黄泥黄沙。放到这里,就是灰冷灰冷的泥水水泥。满目灰林。
沿着横在半空中的BRT,地上一条路,天上一条路,两条路的两侧是两列高耸入云的大楼。
站在地上,天空除了被两列高楼割成一条线,还被头上空中的高架马路挡去一半,只能看到一条缝。
站在空中,底下是密密麻麻的人和车,天空也依然看不完整,还是一条线,跟地上那条路几乎等宽的线。因为空中的路再高,也没有身边的楼高。
特别是火车站前那条最繁华的街区。
好比白天去过鼓浪屿的人都吐槽,原来是专门跑来看人了,早知道就去火车站了。转借到这里:原来是跑来看楼了,早知道就去水泥厂了。
但假如你住在海边,或者清晨、夜里登上鼓浪屿,你才会觉得自己是来旅行的。
厦门的美在海边,鼓浪屿的魅力则只在清晨和夜里。
当你一个人,静静环岛而走,眼前没有高楼也没有人头,只有大海和大海出来的海声,你会陷入沉思的。
文昊曾有个鼓浪屿的同事对他说,人只有受伤了才会来这里。她就是来沉思疗伤的。白天工作养活自己,清早看日出,夜晚听月落,但千万别喝酒,一喝酒你心里的秘密就全吐出来了。
文昊也常常想,或许他也是来沉思疗伤的吧,一次在鼓浪屿,一次在何厝。
2o17年1月29日。
今天大年初二,文昊买好了明天去厦门的火车票。快列空调,晚上21:41出,预计大后天的早上6:33到厦门。
这里是西安雁塔区沙井村的城中村,11年的时候文昊曾在这待过一年半,这次也快一年半了。
15年的九月份,在家里疗完伤后,他直奔这里,并在附近小区的一家小市做理货员,今天是最后一天。
市的老板姓马,看着比文昊大,实际还小他两岁,正宗的9o后。
理货很简单,几乎没有技术含量。货架上什么东西快卖完了,到小库房把东西找出来补满。小库房差不多也没了,稍微统计一下,上报小马。等小马老板把货要来,先尽量的往货架上补,放不下再存回小库房。周而复始,一个循环。
此外文昊还得送货,十元起送,服务整个小区。
送货比理货有意思多了,遇见的事奇葩事,也比在酒店当客房服务员多。
比如6号楼里就住着两位奇葩。一位住1o1,一位住2o3,且两个都是男的。
1o1这位大约五十,人缘似乎特别好,家里经常聚会。一聚会就得喝啤酒,但他从来不一箱一箱的买,每次只四瓶四瓶的让文昊送。每瓶两块五,四瓶刚好十块。
假如他每次聚会只喝四瓶也就算了,关键是每次少说也得十几瓶,得分别让文昊送上三四趟,甚至五六趟。6号楼离市又远,来回五六百米。通常是文昊刚把酒送到他手里,刚走回市,他的电话又来了,说再送四瓶,弄得文昊特别没脾气。
他也曾过问那人为什么不一箱一箱的买,一箱也就十二瓶,比散买还稍微便宜一块钱。
你猜那人怎么说?
他说嫌麻烦。
文昊当时差点晕倒,怎么也想不通&1dquo;嫌麻烦”这三字他到底是怎么总结出来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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