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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三皇子殿下请留步,国主与耿卫尚在谈事,容老奴进去禀报一下。」
「师父也在?」雍天牧闻言下意识问出。
「是。卫大人昨日奉诏进宫,因国主赐宴,酒喝高了不便出宫,昨夜便留宿在承明内……」田公公陡地打住,老腰弯得更低,忙道:「老奴这就去禀报,请殿下稍候。」
雍天牧面无表情看着对方退开几步并回身推门入内。
何为禀报?
说穿了仅是几个字的事,却让他在外边候了约半炷香的时间。
田公公再次出来迎接他时,从里边带出一股混杂的气味,被那股子怪味沾染上的老内侍似浑然不觉,五感敏锐的雍天牧则闭了闭气,暗自调息。
被迎进暖内,田公公很快退出,而那气味果然如雍天牧所料变得更浓郁。
几扇精致格窗很可能才刚打开,外头的清光是浅浅淡淡地透进来了,但混杂到近乎糜烂的香气尚不及散尽。
那一扇薄纱屏风後隐约能瞧见身影晃动,雍天牧先是立定,随即撩袍跪拜行君臣之礼。
「儿臣奉诏前来,拜见父王。」
一道颀长身影从屏风後缓缓步出,那人一身暗红劲装,扣着皮革腰带,双腕并未套上成套的皮制绑手,随身的兵器亦不在手中,显示是颇为放松的状态。
而薄纱屏风後还有另一道身影,那人斜倚迎枕、姿态懒散,像随意间将衣衫披上,衣角与袖摆晃啊晃的,连系好衣带子都懒似。
「平身。」南雍国主雍衍庆在薄纱屏风後淡淡出声。
「谢父王。」雍天牧从容起身。
此时屏风外,已来到他面前的男子眼角虽微现纹路,然容貌英俊、气质清雅,正是统领整座王庭禁卫军的卫大人耿彦。
「三皇子殿下。」耿彦环臂拱手原要拜下,雍天牧托住他的单肘。
「师父不必多礼。」
耿彦微微笑,顺其意直腰而立,放下双臂。
雍天牧重面向那幕薄纱屏风,徐声问——
「父王今日特意宣儿臣过来,不知有何吩咐?」
雍衍庆似懒得多说什麽,一臂挥了挥,静立在屏风外的卫大人自然而然接过手,淡然道:「北边传来消息,事应是办砸了,派出的隐棋精锐已折损五成还拿不住那名北陵细作,我方设在北边的一处暗盘还因此被查出,陛下的意思是,还须三皇子殿下亲自北上一趟方能安心。」
「儿臣遵旨。」雍天牧对薄纱後的人抱拳领命,无丝毫迟滞。
闻言,身为君父的雍衍庆又是不置可否般挥了挥手,屈臂支再无言语。
南雍国主把人「招之则来、挥之即去」的意味很明显,像旨意已然下达,那闲杂人等就该识时务退下,而此际这个闲杂人等指的正是自个儿的骨血——三皇子雍天牧。
「北方事紧,儿臣即刻启程,容儿臣先行告退。」
「三皇子殿下——」雍天牧後退三步正欲旋身离去,却被耿彦出声唤住。
「师父还有何事吩咐?」
耿彦仍是浅浅扬笑,温和道:「不敢吩咐。只是殿下单枪匹马、费时三个月才将那冠绝武林的『五毒手』给暗中了结,殿下的毒伤虽能自癒,到底是伤着过,还得仔细将养为佳,然殿下结束任务返回宫里尚不到一个月,此行将再遇北陵高手,那点子甚硬,殿下真能对付?」
「师父多虑了,我无事的。」他维持面无表情,道完直接转身离开。
跨出承明正门门槛,克尽职守的田公公依旧守在一侧,将他送到外边长廊上。
明明离那处暖已有几丈之距,雍天牧仍觉那浓郁到近乎糜烂的气味仍在鼻端徘徊,须得咬牙几次调息才能捺下那欲呕的冲动。
然而避无可避,尽管相隔一大段距离,他异於常人的耳力仍可捕捉到那层层音浪。
此刻在长廊玉阶上缓缓止步,他的模样就像陷进长考般一动也不动,下意识听取,听承明内那位一国之主与自个儿的「入幕之宾」都说了些什麽——
「总这般古怪,怪得教人生厌,越看越不喜,爱卿你说说,孤怎会有他这样的骨血?哼,必是随了他的母妃,那个夜灵族王女……孤当年欲取南边矿脉富国强兵,不得不纳南族夜灵的王女为贵妃,岂料会多出他这麽一个怪胎皇子,时不时惹得自身不痛快,实在失算,大大失算!」
「国主哪里失算?夜灵王女难产而亡,仅两百多口人的夜灵一族更日渐凋零,如今早分崩离析,南边矿脉现下尽归南雍所获,再与夜灵族人无关了,加上三皇子殿下无庸置疑是棵不世出的好苗子,学什麽都快,学什麽都强,臣自当好好调教,必能永为陛下所用,一切有臣担着,陛下宽心便是。」
雍天牧听到微现松快的笑音,出自他的父王。
「有爱卿盯着,孤自是安心的,不过此次命他刺杀『五毒手』倒未料他能全身而退,他那一身能自行解毒的血肉实令孤好生羡慕,可惜夺取不来。」
「三皇子殿下虽是南雍的皇子,却也是夜灵王族在这世上最後的血脉,而关於南族夜灵本就有许多神秘不可解之事,三皇子殿下得天独厚的体质便是这神秘不可解之事的其中一件。」略顿了顿,语气更缓——
「如此甚好,就一次又一次来试,且瞧瞧他的能耐有多高,陛下手握如此剽悍兵器,实我南雍之福,何来失算?又何须夺取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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