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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令千金聪慧,虽常年幽居深宅,却对高墙外的变故心明如镜。她很清楚,猗顿氏即便赢得商战又如何,开罪了朝廷,照旧是死路一条。高无咎从一开始就打算抛出她的父亲,也就是你,作为重整旗鼓的挡箭牌,而堂堂商魁之所以沦落至此,全因高无咎把她变成了拴在你项间的一把锁。”
封璘随声步出,在他身后真真正正是一个好月亮,清照着匣中的一捧丹心,眼底的一片冷峭。“猗顿南,你的女儿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你,生而为人,她不想做父亲的枷锁。如今你牵挂尽消,该怎么做,还需要本王多说吗?”
猗顿南捧着镜匣无力地滑跪,他与这人间再无瓜葛,经年累月的怨恨终于不必压抑。
女儿不得善终,他要那些人也没法好活。
作者有话说:
我个数学学得跟坨?一样的文科生写商战,头掉得比我家狗毛还凶,回头再读老觉得不满意。我自己都这样就遑论读者了,大家要实在看不下去就跳过这几章吧,鞠躬致歉
【1】《无题》李商隐
第48章陶卮入酒波璘璘(六)
因为猗顿南的告,高无咎鼓动七大商抬价,借以煽动官民矛盾、阻碍子粒田改革的阴谋大曝天日。帝登基后的第一个大动作就遭人当头棒喝,他气急之下勒令封璘擒拿恶,“抄家!流放!宗祠也不许留!他要与朕做绝,朕又何须给他留情面!”
然而不等锦衣卫破门而入,高家祖宅已经先由内烧起来了。
大火烧了整夜,高氏祠堂连同祖宅皆都付之一炬。天亮时杨大智带人直杀内院,除了一众丫鬟仆役的尸身,只在卧房内找到了高家大公子的残骸。
高无咎本人不知去向。
消息传回封璘耳中,令其原就阴云密布的脸色更如山雨欲来。
杨大智很会察言观色,他能看出王爷不高兴,不仅因为高无咎遁逃这一件事,燃起怒火的引子,现下就攥在封璘手里。
他不敢明目张胆地窥测王爷心思,只在依言换上茶时偷偷扫去一眼,那一眼的尾光里看见了沧浪的迹,似乎是七言诗。纸页的褶皱藏匿了诗文全貌,开篇藏头的四个字却被用力推挤向杨大智。
“千……顷……不……望”。
不忘什么?杨大智脑海里跃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个,但瞧着封璘的眼神,他就什么也不敢问了。
“猗顿之女的死,是否你所为?”
杨大智寻声转过头,门口浮出个人影,语气可不如那张面容瞧来亲切。“先生。”他掖手行礼,然沧浪目不斜视地从旁行过,袍裾带出的沙沙声似都含着隐约怒意。
封璘一默,俄顷如实道:“她至穷途心存死志,我只是在帮她。”
沧浪道:“罪不及父母,祸不连妻儿,你告诉我这是在帮?”
“孽*为其父种下,杀器乃由高家递出,我当日陈明利害时,猗顿女早已知晓。”封璘道,“若说我真的做了什么,不过是在她引刀向颈时没有横加阻拦。她一辈子活在身不由己里,最后这次,她想自己做回主。”
沧浪气急:“若无你陈明的那些利害,她能做得这般决绝?孝慈仁爱,封璘,我当年教与你的,你究竟记得多少!”
尘埃盘旋于空,跌入沉寂。封璘前行两步,站定,问:“先生眼中,我是否早已无可救药?”
沧浪霎时哑然,想说什么,一时间却不知从何开口。
气氛正僵着,便听外头有人高声大喊:“报!王爷,江宁外仓遭流寇冲击,粮草全给劫了!”
*
江宁外仓坐落在官道东十里的凫名山坳中,贮存着今次商战种掠得的大部分粮货。
据城外铺兵来报,粮仓内外被洗劫一空,负责看守的护卫皆为城中守备军,两个小队的人马竟是无一生还。
所有人在听到“无一生还”的字眼时,神色间都不约而同地掠过一丝诧然:守备军是正经领着朝廷粮饷的现役部队,战力并不弱。能让两个小分队全军覆没的对手,想来绝非善茬。
兹事体大,封璘令锦衣卫多方探查,终于在距离山口不远的溪涧附近现了响马活动的痕迹。江浙一带地势空旷,鲜少听说响马出没的消息。
但凫明山和别地不同,五十年前此处曾为江宁最大铜矿的所在,人丁兴旺。自打庆元三十六年海禁令颁行以来,铜的需求量锐减,矿区荒置后大量矿工绝了生计,于是干起占山为王的营生。官府出兵清剿过几回,到了隆康一朝才逐渐销声匿迹。
尽管凫明山匪此时作案略显得蹊跷,然当务之急不是刨问背后原因,而是赶在引起流民恐慌前追回存粮。
时逢守备军每十日一次的例行操练,严谟赶在几天前就潜行匿踪去了营地——七大商败北以后,封璘与这位知府大人的关系变得有几分微妙。战时告密该以叛敌之罪重罚,然则值此多事之秋,子粒田改革还需熟悉当地情况的官员坐镇,封璘暂且留他一命。
操练场相去城中百十里,传讯、开拔再到回援,太浪费时间了。
封璘权衡再三,以锦衣卫打前锋,城中守军护持两翼,连夜奔袭打一场快仗,除此之外,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。
杨大智听了他的想法,慨然一拱手,绣春刀未及出鞘,刀柄在日头下已经亮出银泽。
“于公,锦衣卫身披皇恩,非死难酬;于私,王爷杀了桑籍、谢愔等人,现下还差一个高无咎,兄长的大仇终得报矣,杨家对您感激不尽。王爷有令,杨某万死不辞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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