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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來那人販子都要把他賣給一個西雅圖人了,結果火罐腦子機靈,靈機一動,當場下跪拜那人為師,在他手底下討口飯吃,求個庇護。人販子見他手腳勤快,腦子也好,就收下了他,後來不知為啥,那人販子被人揭發,被警署抓走了,他又變成了無家可歸的流浪兒,最後被紅十字會的人送到了這裡。」
「也是個可憐人吶。」大豆丁咂了咂嘴,露出一副悲天憫人的表情。
不料紅拂一聲冷笑,「這世道誰不可憐?可憐就要行惡嗎?他一天到晚在這兒占山稱霸的,被他欺負的人才叫可憐吧?」
「好了好了,不說他了。」阿蘭打了個哈欠,又往我這邊瞄了一眼,「克里斯,還習慣嗎?」
「嗯。」我點了點頭,有些不大好意思看他的臉,轉而瞥向紅拂。
「你看我幹嘛?」紅拂哼哼一笑,將頭縮回被子裡,聲音瓮瓮的,「快睡吧,,明天還得做參拜呢。」
「那麼紅拂,晚安。」我從被子裡露出一對眼睛,心中莫名有些細微觸動。
「克里斯,晚安。」他也跟著露出一對眼睛。
屋外天光漸明了。
*
「我們若在光明中行走,就如同神在光明中相交。耶和華說,來吧,來我這兒,你們來,我們彼此辯論,你們的罪雖像朱紅,但必成白雪;雖紅如丹顏,必白如羊毛。。。。。。。」
阿蘭站在所有孩子的前面,身著一件繡滿印第安星月紋的修士長袍,他的手中捧著一本《馬太福音》卷,正替在場的教徒領讀梵文。
紅拂待在我身邊,和所有孩子一樣,閉著眼睛,口中念念有詞。
我於一片誦讀聲中,不識地睜眼,發現這所謂的參拜,無非是翻來覆去念一些誰也聽不懂的話。
「紅拂。。。。。。。」我拉了拉旁邊人的衣角,儘量壓低聲音,「為什麼阿蘭,穿得和我們不一樣?」
我想到了,阿蘭那張法蘭西絨床。除他以外,這裡沒有哪個孩子能和他一樣,配享一張鋪著法蘭西絨的床墊,他所受的格外優待,總讓我覺得他與我們若即若離。
紅拂睜開一隻眼,左右看了看,說:「他是修道院的活招牌,哈吉自然不會虧待他。」
「都靠他賺錢咧。」站在後頭的黑鬼虛閉著眼,也加入了這場小型對話。
他的面色有些慘澹,或是昨晚被火罐嚇壞的原因,說話的底氣也虛了不少。
「因為阿蘭長得漂亮,懂得許多貴族禮儀,所以深得上流社會的喜愛,哈吉總帶他去見一些大人物,如此,那群人才肯為修道院捐濟,修道院才能維持運轉。」紅拂向前眺了一眼,眼中划過一絲欣慰,「你看,他不管到哪兒都發著光,和在巴黎時一樣。」
「巴黎?」
我向前看了一眼,的的確確,阿蘭身上確實有種大城裡獨有的摩登氣息。他就像香榭麗舍大道櫥窗里擺放考究的葡萄酒,小小一杯,價值連城。
只是我正想再多刨問一些有關阿蘭的事,參拜卻在這個時候結束了。所有孩子像被卸了發條的玩具車一樣,紛紛軟癱下來。
大豆丁牽著小豆丁擠過人群,來到我們面前。今早一上午的參拜,大家還沒來得及吃早飯,他正挨個給我們發著饅頭。
「你看,阿蘭多好看。」大豆丁嚼著饅頭,看向不遠處的阿蘭。他正被兩位修士攙扶著,從大理石台階上走下,這時我才看清阿蘭身上戴著的十多串絢麗珠寶。
「大人們總要裝模作樣地做些善事,來掩蓋背地裡的醜惡。」紅拂舉著手上的饅頭,神色複雜,「這是漢密爾斯上尉捐贈的?兩百斤米麵,又能堵住多少人的嘴?」
「好了紅拂,夠了。」大豆丁皺了皺眉,甩過一個眼色。
我埋頭啃著包子,暗自把話聽進了心裡。
「真是晦氣,總能見到你們幾個聚在一起,一群下水道的臭老鼠,仗著有個外國人,就以為是這裡的老大。」
大家正安本地交談著,身後乍地傳來火罐的聲音。幾個人高體壯的孩子跟在他身後,除了那個固有的小跟班身形孱弱些,其餘無不凶神惡煞。
紅拂氣不打一處來,放聲嚷道:「該說晦氣的是我們吧,火罐,今天阿蘭可在,仔細著你的皮。」
「你別總拿他來壓我,我怕他什麼。」火罐仗著他那高大身形,用胸肌狠狠頂了下紅拂,「有本事就出去打一架,昨天你把我臉抓花,我還沒找你要錢看病呢!」
「別理他。」大豆丁一把將火罐推開,擋在紅拂身前,拍了拍自己的胸膛,「有本事沖我來,只欺負比你小的算怎麼回事?」
「不然還是算了吧。。。。。。老大。。。。。。。」火罐身邊那小跟班面露膽怯,聲音似蚊子叫,「不然又像上回一樣,你跟紅拂都挨一頓罰。」
「猹猹,你莫作好人。」紅拂目光一剜,看向火罐身邊那個瘦弱小孩,「你跟著他,在院子裡欺負其他孩子,做他的幫凶,也沒幹淨到哪裡去!」
「你說我就說我,扯猹猹身上去幹什麼?!」火罐直衝上前,揮著拳頭作勢要打,「有種再說一遍!」
「行了行了,一大早就鬧鬧哄哄的,是生怕哈吉聽不到嗎?」
阿蘭纖纖然走過來,他剛卸下了禮服,換回一件深青色的男士和服,平添幾分斯文氣。
「少他媽來我跟前扮菩薩。」火罐見到阿蘭,非但不怯,反更囂張道:「在巴黎做牛郎做不下去了,滾到加州裝良人了。贊蘭,你跟李紅拂一樣,都是頂不要臉的人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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